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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 . 太子 裴澤承認道:“有,我把他趕走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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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膳後, 顧錦瑟帶著兩個丫鬟在園中散步。城郊的院子算不上大,每個院子與院子之間隔了一道走廊和拱門,再是向前走幾步, 便能看見楊曄所出的院落。

顧錦瑟自顧自在抄手游廊中走著,從院前經過, 裏面安安靜靜的, 就在顧錦瑟將將折身離開之時, “啪。”的一聲,從六邊的窗子中飄了進來。

“不過一兩日未管你,你就這般糊弄, 站好了, 不準動!”隨即便是一道冰冷的男聲。

顧錦瑟微怔, 這是楊曄的聲音, 竟與之前聽起來不大一樣, 言語間嚴厲非常。她其實與楊曄沒說過幾句話,但見其對裴澤言語的態度,著實是天差地別。

顧錦瑟不禁頓了腳步,朝裏看去,順著窗臺, 院裏的一隅一覽無餘,院中心站著的,便是手持戒尺,不茍言笑的楊曄,以及一個灰青短打的少年。

少年正紮著馬步, 一動未動,而楊曄冰著神色,毫不留情地將戒尺狠狠地向少年的背後拍去。

“啪。”覆是一聲, 那是戒尺落下的聲音,穩穩當當地,沒有絲毫的放水,聽著就讓人覺得疼,顧錦瑟眉心微蹙,忍不住走了進去。

感受到顧錦瑟目光,楊曄半收了戒尺,面不改色拱了拱手,“王妃。”

“將軍。”顧錦瑟頷首,覆是看向那孩子,那少年年紀約摸十一二歲,個子偏高,腰背挺直,膚色稍白,高顴骨,側面看過去,下頜線條流暢,定睛看了少年高挺的鼻梁,再去看看眉目,竟是與楊曄有幾分相似,尤其他抿著唇在一旁紮馬步的模樣,汗水岑岑,倔強不屈。顧錦瑟擡頭在楊曄和少年之間,視線來回的切換。

“這是,令郎?”顧錦瑟問道,未及楊曄回答,那少年搶先開了口:“他才不是我爹!”

楊曄神色未變,只眼神瞥向少年,少年冷冷一哼,迎接他的又是一記戒尺。長達七寸的戒尺狠狠地鞭笞在少年單薄的脊背上,筆直的後背倏地就是一道明顯可見的紅印,少年吃痛,卻將痛呼死死地堵在了唇邊,紮好的馬步紋絲不動,可見,是做慣了的。

“不知分寸,這哪裏有你說話的份!”

“將軍!”這少年的樣子,與前世顧錦元死去的年紀相仿,背後的傷痕牽扯出了過去的記憶,顧錦瑟不忍,上前一步,“這孩子要是做錯了什麽事,責罰幾句便是,何至於此?”

“王妃不知,這孽障沒規矩,稍有幾天不加管教,便攛掇軍中人聚眾賭博,在下若是不懲罰他,怕是日後軍中都被他慣壞了規矩。”

“……”顧錦瑟一噎,看了看少年,容顏雋秀,想不出會做出這樣的事來,可是看著少年忍痛的模樣,顧錦瑟心軟,想了想道,“男孩子性格頑劣些沒什麽,好好教養便是,將軍總不能每次都用戒尺了事吧。”

楊曄手中的動作頓了頓,一時無言。少年瞥了他一眼,似乎在說:看看,被她猜中了吧。

楊曄冷眸乜了少年一眼,隨後才向顧錦瑟說道,“叫王妃看笑話了,此乃舍妹之子,自幼父母雙亡,故而養在膝下。在下忙於軍中事務,疏忽了管教,此子不知天高地厚,倒是有在下之過。”

少年倔強地別過頭,悶哼一聲,蹲著馬步的身姿巋然不動。楊曄神色淡淡的,喜怒不形於色,握著戒尺的手不見任何變化,只是輕輕地拍在手心,不做他用。

顧錦瑟想起來,楊曄的妻子早亡,多年未娶,一直以來是鰥寡一人,卻不想他還有個外甥將養,顧錦瑟身在這樣的家中,自然知道其中辛苦,更別說定國公府還有顧老夫人在,楊家卻是截然不同了。

即使如此,大抵是愛屋及烏,顧錦瑟對這少年更加心疼,離京多日,也不知家裏如何,祖母、父親,還有錦元是否一切安好,這樣的情緒漸漸湧上,顧錦瑟繼續上前的一步,對楊曄說著:“將軍家事,本王妃不好說什麽。不過這孩子本王妃瞧著喜歡,不知將軍可否賞本王妃一個面子,今日打了打了,罵也罵了,便就此揭過吧。”

眉目微揚,似是早就等著顧錦瑟出言,楊曄順勢道:“王妃言重了,既是王妃求情,今日便到此為止吧。”說罷,看了眼身後的少年,“臭小子,過來給王妃行禮。”

少年撇撇嘴,不情不願地站直了身子,拱手抱拳:“晚輩楊越澤,給王妃請安。”

“免禮,你還有傷。”虛扶了楊越澤起身,顧錦瑟眉眼彎彎,少年生得好看,不比楊曄的剛毅,五官之中更顯清秀。聽了楊越澤的介紹,顧錦瑟正要開口誇一誇這名字,只聽得身後一記低沈冷淡嗓音。

“楊越澤,誰給你起的名字?”裴澤走上前來,一把攬住顧錦瑟的腰身,看了看眼前的一大一小,尤其聽到那一小的名字,他心裏無端的火氣。

楊曄:“在下起的,王爺有意見?”

裴澤眉心蹙起,漠然地看向楊曄,楊越澤這名字指意明顯,這廝一定是故意的。

“不好聽。”裴澤冷冷地吐出了這一句,臉色都要黑了。

顧錦瑟不知其中的暗流湧動,驚訝道:“為什麽?這名字很好呀。”

“王妃所言甚是。”楊曄嘴角一翹,眼神看向裴澤,果不然,對方臉色黑了一層,頓時心情大好,幸災樂禍地似乎要起飛了一樣。

裴澤拂袖冷哼一聲,“楊將軍這些年不但主持軍務,還要教養外甥,真是辛苦。”

“哪裏哪裏,不及王爺雙腿不便多年,還能娶得佳妻,如今可好,王爺腿都好了……”

顧錦瑟觀察雙方,隱約覺得奇怪,楊曄對自己,對自己的外甥,幾近是不茍言笑,對她,楊曄言語帶著疏離,對楊越澤,則是嚴厲,獨獨對裴澤時,楊曄像是換了個人一樣,話多了,態度也變了。

總之,很不一樣。這般想著,顧錦瑟心中的那股異樣更加放大了。

兩個人也不知口舌了多久,顧錦瑟不喜再聽,帶著楊越澤離開了,替他上了藥後,又留他留下用了晚膳,問了好些話。

裴澤與楊曄並非只口舌之爭,還有要事相商,回來後天色已經黑了,見楊越澤還在,一臉陰沈地將其丟了出去。

是夜,照舊一番溫存後,顧錦瑟稍喘勻了氣,癱在裴澤懷中問他:“王爺,你和楊將軍是不是有什麽過節?”

裴澤正用手指把玩著顧錦瑟如墨的青絲,聞言,他輕笑:“為何這樣說?”

“他不茍言笑的,不說話的時候,我都不敢靠近他,還以為他就是這般寡言的性子。可他偏偏只針對王爺,話也多,神色也不一樣。”顧錦瑟想了想這幾日楊曄對裴澤的態度,心裏不大好受,晚膳時問了楊越澤,才知楊曄待她才是正常,唯有對裴澤不一樣,這讓顧錦瑟一身冷汗,“聽,聽聞他多年未娶,是不是,他對王爺你……”

“瞎想什麽!”裴澤無奈一笑,擰了擰顧錦瑟的鼻尖,“不是你想的那樣,他心裏有人了。”

鼻尖被捏紅了,顧錦瑟卻沒生氣,懸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,皓腕攀在裴澤的頸間,她又問:“那是為何?”

“我欠他一個人情。” 裴澤看著顧錦瑟的眼睛, “十二年前,他跋涉千裏從揚州來到京城,為了帶走一個人。”

“這和王爺有什麽關系?”顧錦瑟更加疑惑了,十二年來裴澤才多大,兩人能有什麽交集?

裴澤承認道:“有,我把他趕走了。”

“啊?”唇瓣微張,顧錦瑟睜大了眼睛看著裴澤,滿臉的不可思議。

“但是,我後悔了。”裴澤淡哂,眸子裏好似黯淡了一層,“早知如此,當年,就該讓他帶走她。”

說完,裴澤便不再說話了,顧錦瑟默然,沒有再問。

楊家是穎家舊部,再想想楊曄的年紀,顧錦瑟想,他當年想帶走的人,大約是穎皇後了吧。

當然,顧錦瑟後來發現,她想錯了。

做出了抉擇後,剩下的一切都會變得更加容易,裴澤吩咐葉梁去召集散落在各處的士兵,腿剛殘那一年,裴澤曾將庫房的奇石玉器變賣掉,他當時未存了招兵買馬的心思,而後來生了這心思,那時他業已將庫房的所有物品兌換成了地契店鋪,遍布各地,範圍極廣,中間轉了多少人手誰也不知,是以皇上未曾有疑心,就這樣,裴澤手中的兵馬林林總總算下來,再加上楊曄帶來的,足以與蔣維手下的兵力抗衡。

但何時進京,卻還有待商榷,楊曄遲遲不肯予以準確答覆,裴澤的兵力尚未集齊,便是這一日日的拖著。

城郊的空氣清新,每隔三兩日裴澤就會帶顧錦瑟進城散心,倒也相安無事。直到某一日,京城和揚州雙雙快馬加鞭送信過來,這悠然的日子,就忽而緊繃了起來。

正院內,楊曄和裴澤相對而坐,信紙逐漸燒為灰燼,楊曄淡哂道:“皇上已經立睿王為太子,想來王爺應知這其中深意。”

裴澤表情未變,語氣冷淡:“他是皇上,可以做任何想做的決定。”

楊曄搖頭,撫了撫腰間的錦囊,“皇上此舉一箭雙雕,睿王封為太子,蔣維徹底和東宮一脈相連,再也無法脫身。”說著,楊曄驀地擡眸看向裴澤,“王爺,如此這般,你便是要和手足相殘了。”

蔣維之女蔣殊是睿王妃,蔣維勢必要為睿王作考量,權力的誘惑在此,睿王會動心,同樣,蔣維也會。

見裴澤未回話,楊曄劍眉一挑,嘲諷道:“看來,皇上真心要置王爺於死地。當年宮變,蔣維參與其中,真相如何,他知道的一清二楚。是以這些年來,皇上用他,卻不重用,只這兩年才允蔣維回京。一個知曉帝王秘密的人,能活下來就是萬幸,蔣維心知肚明,除了效忠皇上,別無他法。同樣,皇帝是絕不會讓一個知曉自己秘密人與皇位扯上關系,睿王早就被剔除太子候選名單了。為了殺你,皇上真是煞費苦心。”

裴澤神色淡淡的,俊美的五官不見一絲波瀾。想來是哀莫大於心死,他早知皇上的狠毒心腸,再有什麽決定似乎對裴澤已經免疫了。

楊曄不禁感慨:“也是啊,平陽王當年名聲大燥時,睿王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皇子,對付你和對付睿王,完全是兩碼事。而只有你,才是盤踞在皇上心中的一根刺,必須得拔了,才能甘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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